救助日记的散文
“你那还有诱捕笼么？”小舍问我。
刚带到雷欧一个诱捕笼，准备抓后院的娃们绝育。
事实上，救助的过程，诱捕笼必不可少，作用重大。
小舍说，一位阿姨（我叫大姐）求助，一个可能被车压到的猫娃躲在一栋门板房下面的空处，已经十几天了，大姐在那附近喂猫，清洁工告诉大姐的。
大姐晚上九点左右喂猫，我和小舍带上诱捕笼赶了过去。
大姐说，从知道娃在里面后，她每天带上吃的喝的来。
第一眼见到拖着后腿的娃，我心里格蹬一下，直觉告诉我，娃的两条后腿怕是没救了。
见了生人，娃更是不敢靠前了，诱捕笼更是不进。
我试着爬进门板房下方的空处，娃更是越躲越靠边。
人老了，腰使不上劲。
小舍也爬了进去，我们想用手抓娃，但娃躲得太靠边，边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特别多，我们鼓捣了一阵，把睡在门板房里的清洁工扰到了（当时并不知道里面住着人），商量着白天再来。
突然降温的天气，拖着后腿的娃是我的心事，今天又是雨又是雪的，娃不救出来，今晚又睡不好，可是家住得远，不敢骑车，想着明天再过去，看有没有就近住的猫友一起过去，诱捕笼不用了，娃的腿不好使，爬不快，用手抓。
在猫窝Q群里喊了一嗓子，问有没有就近住的猫友，猫友“我矫情吗”说她住在附近，今天就可以过去看看，小舍也说今天过去吧。
赶时间，叫了辆三轮车，坐到127公交站牌处，恰好一辆出租过来，上去。
到了，小舍和“我矫情吗”已经到了，小舍正在门板房的夹缝处往外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，“我矫情吗”在配合。
“我矫情吗”是位年轻的丫头，十九岁，新猫友。
两位丫头忙活着，一位清洁工妹子站在旁边，唠叨着，说把东西都翻得乱七八糟等等。我心急，大着嗓门就嚷开了。
不大的功夫，就听小舍喊猫包。她抓住了娃。
小舍戴着的手套被抓破了。
清洁工妹子再过来的时候，和颜悦色，我也平静了，我俩笑着说着不好意思之类的话。
清洁工妹子一家，她和老公，一儿一女，就住在门板房里，娃躲在下面，也是他们告诉喂猫的大姐的。妹子说她的女儿还泡馒头喂过娃。
妹子说，娃应该是在附近被车撞的，大概有一个月左右了。
我们想把翻出来的东西放回原处，妹子说不用了，她自己就成。我想帮她撑着袋子装东西，她说不用，太脏了，她自己就成。
我为我心急时的嚷感到羞愧。
……
征求了一下喂猫大姐的意思，我和小舍带上娃奔向玉函路雷欧动物医院。
近一个小时的路程，冷得我够呛，怕冷到娃，雨衣包上了猫包。娃一声没叫。
拍片显示，娃的`脊椎断了。
娃的两条后腿已不打弯，爬着走，有的地方磨破了皮。
我忍住眼泪。真的忍住了。
魏大夫和北川给娃洗得干干净净。
我站着，蹲着跟娃说话，娃用眼睛的张合回应着我。
娃想活。我懂。我们懂。
没有手术的意义，娃靠养护。
医院的护垫没有了，我和魏大夫到就近的小店买了床棉被，剪开，给娃铺上，盖上。
名字是要有的，娃是男孩，我说叫板儿吧。
嗯，《红楼梦》里刘姥姥的孙孙也叫板儿。
板儿需要在医院待几天，上药，观察。
这会子，我字字敲下的时候，板儿的模样，板儿的眼神总在眼前，在医院忍住的眼泪此时畅快得流着。
板儿，一定要好好的！
2012-11-05
板儿，以后我们在一起
决定接板儿回家的那一刻起，我就知道我将要面对的是又一份辛苦，甚至艰难，还要面对的，可能有些未知的发生，而所有已知和未知的，需要的，都是我一定要担负起来的。
医院离家很远，板儿入院后，只是每天电话医院，知道板儿有较强的防备心，知道板儿把医生给咬了，知道板儿能吃能喝，也能自己排便。
昨天去医院接板儿回家，板儿惊恐的眼神，烂糊糊的下半身，人一靠近他就发出的呜呜声，又一次深深刺痛了我的心。可怜的板儿，躲在板房下面那么长时间，没有放弃，半个月的时间靠着好心大姐每天带给他的饭和水，他活了下来，我明白他心里的痛和苦。
摸上去瘦得历害的板儿，不到四斤重。断裂的脊椎，硬挺挺的后腿，爬行也是僵硬的……板儿身体上的伤需要多久才能愈合？心里的痛和苦需要多久才能愈合？板儿会对我信任么？我心里没底。
为了让板儿舒服一点，打车回家。车上，我对板儿说着话，他安静得让我意外。
回到家，让板儿待在猫包里，熟悉一下家的味道，熟悉一下同伴们的味道。
半个小时后，我把板儿抱进早已铺好软软厚厚棉垫子的笼子里，其他孩子们陆陆续续在笼子旁边看，板儿对同伴们的走动没有表现出“意外”，仿佛他们不是今天第一次见面，而是许久以来的朋友。
这，让我安心。
一个小时后，我给板儿放上吃的喝的，板儿又吃又喝的时候，我试着抚摸他，边对他絮叨着。板儿只是在我手放在他脑袋上的时候轻微缩了一下，就吃喝起来。
吃饱喝足后的板儿，对不是特别熟悉的环境有了好奇心，或者，也许，他对来到这个家的以后有一些不确定感，他不停地叫着，声音细而软。我蹲在笼子前，把笼子门打开，把手放在板儿的小脑袋上，抚摸着，一边对他说着话，一会的功夫，板儿响起了呼噜，瘦小的身体也放松下来。我起身，板儿又叫，我又蹲回去。如此反复，我便知道，板儿需要我的爱抚，我想，在我的抚摸下，他会有安全感。
几乎一夜未眠。
……
今天的板儿，较昨天夜里安定了些，只是他还是喜欢我在他身边，于是我抱着他。
板儿烂糊糊的下半身，散发着伤口的味道，我给他上药，眼泪流着。
板儿拖着受伤的身体，躲了一个月的时间，他该多么害怕，多么孤单！
我遇见了板儿，板儿就是我的宝贝，就是我的责任！
和任何我遇见的孩子一样，板儿，也是我掌心里的宝！
……
太阳暖时，板儿和石头一起，被我抱到院子里，晒会太阳，在我双手的托付下，走一会。以后，板儿也会和石头一样，试着戴上小轮椅，让自己在每天的一定时间内，尝试着自己“走路”的感觉。
瘫痪的娃们，没有活动量，所以需要我的附助，他们不可能像正常的娃们那样跑跑跳跳，至少，我不会让他们每天只待在笼子里。
忙碌，辛苦，以后，仍旧。会越来越忙碌。为了我掌心里的宝们，也为了我自己。
2012-11-13
板儿。最后的文字。
板儿走了。我还没来得及送他去医院。板儿走得突然，走得匆匆。
我抱着已经停止了呼吸的板儿，呆着。
我不相信板儿走了，我以为自己的眼神不好，看不到板儿的呼吸。我抚摸着板儿，叫着：板儿，应奶奶一声。板儿，应奶奶一声。板儿不动。我说着：板儿，别吓奶奶，说好了的，我们以后在一起。板儿，给奶奶响响呼噜，奶奶眼神不好，怎么就看不到你的心跳呢？板儿，一会奶奶带你和康康去医院。板儿，是不是奶奶把你撑着了？……
无论我说什么，板儿还是不动。
我突然愣过神来，板儿走了。
我不知道板儿为什么会走。
凌晨两点多钟，板儿呕吐，先是吐饭，后吐水，我以为板儿吃得有点多，或是要吐毛，摸摸板儿的身体，不烧。
我有点紧张。之后就没敢闭眼，抱一会板儿，蹲在笼子前一会。直到天亮。
板儿吐得不历害。我想，不是肠胃炎之类。我想，板儿只是吐毛。
收拾好家，和前几日一样，太阳出来以后，我托着板儿到院子里走动。板儿没有像前几日那样边走着边呼噜，我发现，板儿滴的是血尿。
和健康的孩子不一样，和石头也不一样，板儿总是滴答着尿，不是一泡尿。但是血尿，是前几日没有的。
托着板儿走到水盆前，板儿喝了点水。担心他呕吐后虚弱，走动的时间比前几日短了些。
回屋后，抱着板儿擦拭屁股，上药。
也没有听到前几日抱着时的呼噜声。
板儿突然叫得变声，我想他要吐，便放他在铺了尿片的地上。板儿吐着，没有饭，全是水沫。
看板儿吐得难受，我轻抚着他，给他擦着嘴角。
眼见着板儿的呼吸急促，脖子梗着，没有了呼吸。
梦一般。
直到如梦醒，泪流不止。
板儿，是心疼奶奶的辛苦，所以离开么？
板儿，是觉得活着太辛苦，所以离开么？
板儿，是要重新做个健康的孩子再来找奶奶，所以离开么？
……
12号，我从医院接板儿回家。18号上午，板儿离开。仅仅七天。
七天里几乎一半的时间，我给了板儿，为了能使伤口尽快愈合，我长时间抱着板儿，让伤处能够接触到空气。在我怀里，板儿可以枕着我的手，侧卧。
在笼子里，板儿只能趴着，因为他的两条后腿弯曲着僵硬。
七天，我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。
七天，我给了板儿最大心力的照顾。我没有遗憾，有的，是痛，我以为板儿至少活个三五年。
前几天，博客里北京一位姐姐留言，说寄点外伤的药，我没有拒绝，我说家里有两个瘫痪的孩子，需要药。
我还想给板儿和石头配上小轮椅。
过几天外甥结婚，要回老家，我想着板儿和石头在医院寄养一天。
一切，都还没来得及。
突然的，让我一时难以接受。
可是，板儿走了。
真的走了。
我给顾大夫电话，询问板儿突然离开的原因，最大可能是什么。顾大夫说，板儿脊椎三节断裂，最大的可能是衰竭。想到也是突然离开的悠悠。
血尿，应该是肾的原因么？
我不知道。
敲打这篇文字的时候，我仍然有些恍惚。
恍惚着把板儿埋在了家的旁边。
板儿来家的时间太短，我怕他记不准回家的路。
缘来缘去。生命的脆弱与坚强。
我频繁的见证着。
板儿，一路走好！每天奶奶进出门，你会看到，每天奶奶出门时，会告诉你早点回家。
2012-11-19
【救助日记的散文】
